德国-第一代大师：弗里德里希·拉策尔
对人的研究
对人的研究，在十九世纪后半期有了迅速的、长足的进步；必须体会到 这些进步，才能真正理解地理学发展的背景。 环绕着人类种族只有一个起源还是有许多起源的问题，有过大量的讨 论。一位人类学家在回顾这一学术领域时写道：在这个时期，人种学家所关 心的是对人类种族集团的分类和描述。“真正出色的著作有 O.佩歇尔的《民 族学》（1873）和弗里德里希·米莱（M■ller）的《普通人种志》 （AllgemeineEthnographic）。而这类著作中最伟大的一部则是 F.拉策尔的 《民族学》（V■lkerkunde）（1885—1888）”①。这些经典著作中有两部是 由德国大学地理学教授写的。我们在这里也可以提一下，几年以后在英国也 出现两部优秀的著作：A.H.基恩（Keane）的《人：过去和现在》（Man： PastandPresent）（1899）和 A.C.哈东（ Haddon）的《对人的研究》 （TheStudyofMan）（1898）。这两位人种学家都是地理学的朋友；根据我个 人的经验，四十年前，要在某些英国大学里攻读地理学优等学位，他们的著 作是必读的。 阿瑟·德·戈比诺（ArthurdeGobineau）在 1854 年提出这样一种论调： 不管环境如何有利，大部分的种族是不能有文明的成就的。H.S.张伯伦 （Chamberlain）附和戈比诺的论调，把条顿种族提高到文明发展的领导地位 上（1899）。乔治·瓦歇·德·拉普日（GeorgesVacherdeLapouge）也在 1899 年把北欧长头的新教徒挑选出来，说他们在欧洲三个种族中是最富于个人主 义精神和最有进取心的，他们明显地优于服从政府、不求进步的宽头的阿尔 卑斯天主教徒，优于短小、黝黑、长头的地中海类型。后者显然比前两者低 劣。拉普日认为应该有意识地用同种繁殖的方法，把正在移向城市并在那里 死去的、优越的北欧类型保存下去。在这种倾向导致弗朗西斯·加尔通 （FrancisGalton）爵士和卡尔·皮尔松（KarlPearson）在伦敦创立优生学 的同时，它也引起人们在二十世纪早期（德·图尔维尔＜DeTourville＞，麦 迪孙·格兰特＜MadisonGrant＞，洛思罗普·斯托达德＜LothropStoddard ＞等）去对各种族的优越性作许多流行的但也是伪科学的评价。这种倾向发 展到顶点，就成了纳粹的种族教条。 对人类在地球上居住、繁殖的兴趣，引起人们对原始民族的研究。德国 人种学家阿多尔夫·巴斯蒂昂（AdolfBastian）在这方面的著作是特出的。 他曾广泛地旅行，到僻远的地区作实地调查，写出长篇的人种学论述。他的 主要论题是人类心灵的统一；和随着人类集团间的观念传播，在不同环境内 独特的“民间观念”的发展。巴斯蒂昂的理论发表在《地理区域论》 （ZurLehrevondengeographischenProvinzen）（1888）这本书中。他认为， 民间观念通过边界上的运动和接触而从各个中心向外传播，而文明则通过各 种文化的交流而开始。他把人类学研究的进化理论和扩散理论结合到一起。 从巴斯蒂昂担任柏林地理学会 1871—1873 年的主席，以及他积极参加世 界各地的旅行和探险这些事实来看，那时地理学与人种学的密切关系是非常 ① T.K.彭尼曼：《人类学一百年》，伦敦，1935 年 明显的。李特尔在五十年代提出地理学会应该有一个人种学部门。后来巴斯 蒂昂在他担任地理学会主席的时候，为这个部门建立一个独立的组织。他在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创办并管理柏林民族学博物馆。两方面兴趣密切结合的情 况，也可从佩歇尔和拉策尔的著作中看出来。人类学家承认他们两人的著作 是经典的著作。再有，德国其他地理学家所表现出来的对人种学的兴趣，以 及从 1882 年由拉策尔创始的一部研究论丛的名称，也清楚地说明这一事实。 这个论丛的名称是： 《德国地理学与民族学研究》 （ForschungenzurdeutschenLandeskundeundV■lkerkunde）。直到第二次世 界大战以后，这个名称的后一部分民族学才被去掉。 前一世纪末人种学的发展这一背景，对了解那个时代地理学的进步是极 其重要的。地理学家都在寻求那些独特的——象李特尔只约略谈到而未实际 探讨的目标。自 1890—1920 年这一时期，拉策尔、李希霍芬、维达尔·德·拉·布 拉什、让·布吕纳（JeanBrunhes）及施吕特尔等人的著作尤其能够说明这种 情况。 弗里德里希·拉策尔 毫无疑问，弗里德里希·拉策尔是所有对人文地理学有贡献的人中最伟 大的一位。他对人种学也有卓越的贡献，现代的文化人类学家仍然非常尊重 他的成就。不幸，他的观点在德国受到许多歪曲，而在英美两国又被粗俗地 误解了。后一情况之出现，主要是由于操英语的学者对德文原著的无知和对 埃伦·邱吉尔·森普尔（EllenChurchillSemple）著作的依赖。要正确估量 拉策尔的成就，就必须读一读罗伯特·洛威（RobertH.Lowie）和 T.K.彭尼 曼两位人类学家新近发表的对他的评价。他们非常明确地说，拉策尔的著作 和他的通过迁移与模仿来扩散的观点是极其重要的。在系统地试图找出并确 定自然环境与人两者关系的同时，他作为一位地理学家，首先关心的是“人 类分布的共变因子”。拉策尔主要人种学著作的英译本名称是《人类的历史》 （HistoryofMankind），书前有 E.B.泰勒（Tylor）爵士作的序言。泰勒是 人类学家，他肯定没有和天真的环境决定论打过交道。再有，拉策尔对原始 民族所作的研究，和他所画的有关他们和他们文化用具的分布图，都是通过 历史的考查来揭示迁移和模仿在他（它）们扩散中的作用。 拉策尔用的是形态的标准。彭尼曼说①，“如果他发现两个形态有一致性 ——不是机械地由他所研究的那些东西的性质、物质和目的产生的一致性， 即使它们相距很远，分布也不连续，他也假定它们之间有历史的联系，或者 说是有过模仿的过程。” 因此，拉策尔的学生莱奥·弗罗贝尼乌斯（LeoFrobenius）就根据他所 认定的美拉尼西亚和西非两地文化内容上的相似性，发展了文化区域的理 论。他从两种文化相似项目的多少，来阐明“数量标准”的概念。从那以后， 这一套基本的研究方法就浸透了许多人种学家，尤其是美国人克拉克·威斯 勒（ClarkWissler）的著作。这一方法也促进了德国地理学家爱德华·哈恩 （EduardHahn）对挤奶的起源和扩散问题的研究。 我们需要从这方面来评价拉策尔的著作，不必去重复那种有关环境决定 ① 见前引彭尼曼的著作，第 238 页。 论的不断的叫嚣。大部分学者，特别是象拉策尔那样多产的学者，在他们的 一生中总要定时地热情奔放地去过分宣扬他们的观点。在这一方面，拉策尔 是有过错的。但他极力主张：的确存在着协调的人-地关系，而且人们应该精 确地估量这些关系。生理气候学家们正在精确地测定温度、湿度对人类身、 心的影响。他们所做的，也正是拉策尔极力主张人们应该去做的。这既不是 环境决定论，也不是天真，即使做的结果可能不精确，或者被歪曲，也不能 那样看。人-地关系需要测定，不应使其神秘化或不许人家说。 “一种自然现象总是通过某种隐晦的控制体系而具有相应的人类反应” 这一学说，在威廉·莫理斯·戴维斯的著作里表现得最清楚。戴维斯虽然探 索人-地关系，但他基本上是地质学家；而拉策尔则基本上是生物学家，他认 识到由于有人类因素，环境控制是有限度的。一清二楚的事实是：戴维斯 1903 年的那篇文章①是人-地关系的、也是环境决定论的地理学，而拉策尔的著作 则是人类分布共变因子的地理学。在《人类地理学》（Anthropogeogra-phie） 第二卷里到处都有这方面的证据。他许多著作的中心论题是：文化分布是历 史上的迁移和模仿的反映。 弗里德里希·拉策尔②是一个四口之家的成员。他的父亲是巴登大公在卡 尔斯鲁厄的宫廷总管。他离开学校后当过四年药剂师学徒。后来他又先在海 德堡大学，后在耶拿大学研究动物学。1869 年他发表一篇评论达尔文著作的 文章。那篇文章强烈地表明耶拿的著名动物学家埃尔恩斯特·海因里希·哈 克尔（ErnstHeinrichHaeckel）对他的影响。在为一位法国博物学家工作的 同时，他还应约为《科隆报》撰写有关他工作和旅行的通俗报导。他参加了 普法战争，而且受了几处伤。战后，他又到慕尼黑大学作短期研究。他在那 里结识了杰出的博物学家和人种学家、人种博物馆馆长莫里茨·瓦格纳 （MoritzWagner），而且第一次接触到他的有关物种迁移的重要性的理论。 然后他又回到《科隆报》作记者。该报使他能在欧洲（特别是奥地利和匈牙 利）广泛旅行。他的许多文章后来汇集成书出版，书名是《一位博物学家的 旅行》（TravelsofaNaturalist）。 1874 和 1875 年他到北美洲和中美洲作长途旅行。美洲的这次经验，给 予他一种深刻的、终生难忘的印象，也是他许多观念的源泉。他对黑人问题 感到棘手；对德国人在美国中西部发展中的作用印象深刻。他写了一本论中 国人外移的书（1876）；用的资料虽然大部分是根据英国的殖民经验，写书 的动机却是他个人在加利福尼亚的观察引起来的。后来在 1878 和 1880 年， 他写了两卷关于美国的书（自然与文化地理学，特别着重经济状况）。他在 1893 年出版的、特别着重自然和经济情况的那本书中，又回到美国政治地理 这个论题上面。哈莉特·万克琳高度赞扬他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写的那些生 动的描述论著，并且认为它们可和洪堡关于墨西哥和古巴的著作媲美。 拉策尔从美洲回国后，于 1875 年他三十一岁的那年辞去《科隆报》的职 务。他到慕尼黑技术专科学校当讲师，不久就被提升为教授。他在该校一直 任职到 1886 年，成为一个博学多才的地理学家。他脱离他所说的洪堡的综合 形态研究法。他认为洪堡关心的是事物的相互依存，而不是地球上事物和观 念的起源和扩散。根据他研究生物学的经验，他也和李特尔的大受批评的方 ① W.M.戴维斯：《地理学纲要》，《地理杂志》，22（1903），第 413—23 页。 ② H.万克琳：《弗里德里希·拉策尔：传记与著作目录》，剑桥，1961，这是用英文写的最好的一本传记。 法分手；不过他对它同情的程度还是要超过佩歇尔这类的同代人。拉策尔对 达尔文和哈克尔两人的机械进化论方法都持批评的态度。再有，他在晚年受 到哲学、而不是生物学思想的越来越大的影响。 拉策尔在慕尼黑讲学的内容非常广泛。他对雪线高度、阿尔卑斯山石灰 岩地表这类自然现象，以及人文地理学的问题感到兴趣。他在慕尼黑写成他 的《民族学》（3 卷，1885，1886，1888，英译本名叫《人类的历史》，1896 —8）、两卷《北美洲》（1878 与 1880），及《人类地理学》（Anthropogeographie） ——或 《地理学在历史学上的应用导论》 （AnIntroductiontotheApplicationofGeo-graphytoHistory）（1882）—— 第一卷。他也常为《外国》写文章。 1886 年李希霍芬受聘去柏林时，拉策尔就到莱比锡接替他的职位。他在 那里一直逗留到 1904 年逝世为止。菲舍、埃克尔特（Ec-kert）、弗里德里 希（Friedrich）、赫特纳都做过他的助教。他每年指导八至十个研究生。在 他的领导下，莱比锡地理学会赢得了国际声誉。在这些年内，他写成他的《人 类地理学》第二卷 （副题是 《人类的地理分布》＜ TheGeographicalDistributionofMankind＞）（1891），和另一部可和邵可 侣 的 《世界地理学》媲美的巨著 《地球与生命：比较地理学》 （DieErdeunddasLeben：Eineverglei-chendeErdkunde）（1901—2）。万克 琳说，从这部书里可以看出：“他认为地理学要有自然科学为基础；他对当 代的哲学有广泛的研究”；并且预言他“最后将会集中精力去研究生物地理 学”。后来生存空间的概念就是从生物地理学中孕育出来的。拉策尔的最后 的不朽著作是政治地理学。书名是《政治地理学，或国家、贸易和战争地理 学》（PolitischeGeographieoderdieGeographiederSta-aten，desVerkehrs， unddesKrieges）（1903）。他还写了许多别的文章，其中有不少被收在《短 篇论文集》（KleineSchriften）里（2 卷，1906）。一本关于德国的小册子 ——《德国：乡土地理导论》（Deu-tschland：Einf■hrungindieHeimatkunde） ——是地理文献中的杰作，曾长期被用作学校的标准教科书。它从 1898 年初 版以后，又再版过许多次；其中第 6（1932）及第 7（1943）版分别由埃里 希·冯·德里加尔斯基和汉斯·博贝克两人作了增删。 拉策尔远远不是一个宣扬纯粹侵略性的泛德意志主义的人，虽然他的许 多粗率的言论，会使人们认为他是这样的。万克琳在她新近发表的一篇评论 中是这样写的： “他的有关当代政治的大量著述，有时显示那种好斗的风格和玄想的倾 向，这使它们后来很容易被曲解滥用。它们也表明他有丰富的实际知识和一 种粗率的独到的见解。他和二十世纪那些神秘的地缘政治学家是不一样的。” 拉策尔在其寓居莱比锡的十八年中，对地理学的发展有过巨大的影响。 他和哈勒的基尔希霍夫一起领导着“德国地理学研究中央委员会”。该会是 研究论丛《德国地理学与民族学研究》的先驱者。这个论丛今天还在继续出 版，而且是一份出色的地理研究刊物。他还创办和主编《地理手册丛书》 （LibraryofGeogra-phicalManuals）。它包括下列一些第一流著作：尤利乌 斯·哈恩的气候学、奥托·克吕梅尔（OttoKrümmel）的海洋学、卡尔·萨佩 尔（KarlSapper）的火山学及 H.海姆（Heim）的冰川。这些书名表明拉策尔 地理知识面广泛，和他对深入研究本国以及把各种自然、人文地理组织起来 这两方面工作给予鼓励的程度。 上面是对拉策尔著作的一般性评论。现在让我们来更具体地评价它们的 内容和目的。 两卷的《人类地理学》，探讨了三方面的问题：（1）地球表面居民的分 布和集团（这方面需要有居民集团和聚落的各种地图，尤其是种族、民族、 语言和宗教的地图）；（2）作为人类迁移结果的这些分布对自然环境的依赖 性；（3）自然环境对个人和社会所产生的影响，例如气候对民族特性的影响 （这些方面被认为是处于地理学边缘的问题）。 第一卷（1882）讨论人类分布的原因，即地理学的动态方面；十年以后 出版的第二卷讨论分布的事实，即地理学的静态方面。第一卷是地理学在历 史学上的应用，第二卷是人的地理分布。 拉策尔确定人世及其内部的无人居住区的界限，并试图对它们的边界作 出解释。在人世的边缘居住着边缘民族，他们处于文明前哨的位置：爱斯基 摩人、霍屯督人、布什曼人、澳大利亚人和塔斯马尼亚人。他对南、北半球 这些民族的各自位置进行了对比。他联系自然的道路和障碍，来讨论在人世 以内的人类迁移；他也对支配人类分布和发展的那些地理事实进行研究。气 候被用来解释温带内主要文明中心位置的原因。山脉虽然很少是绝对的障 碍，却起到避难所及边境的作用。水体是原始民族迁移的最大障碍之一；但 在航行艺术被人类掌握以后，它们就成为交通的大道。大西洋对欧洲、美洲 来说，就象古代地中海对亚洲、欧洲那样，曾经长期地是一个障碍。接着他 分析了海岸线的人文地理。河流和沼泽可以防止扩张；后者还可用作避难所。 森林起到类似的作用；林间空地可供落后民族藏身之用。 拉策尔特别注意迁移、迁移的种类和原因。他相信每一次迁移都有一个 开始的区域、一个原因、一条迁移路线和一个目的地。他说有三组“地理因 素”在支配着人类及其发展，即位置，它包括对其他民族的相对位置；空间， 指的是一个民族或国家有跨越原有居住范围而到达其自然界限的趋势的那一 片地区，它可以是中心区，也可以是边缘区；界限，它们是相邻民族扩张的 结果。 路易·拉弗诺①于 1892 年总结拉策尔对地理学的贡献如下： “拉策尔立足于有时是占优势或排他的自然地理学与如此容易忽视人类 移动范围、生活空间的人文科学之间。他坚持要有全局的和（支配人类在地 球上分布的）规律的广阔眼界。他的主要功绩是把人的因素重新纳入地理学。 这样，他就为地理学指出了新的方向，并给它一次新的刺激。” 拉策尔于 1897 年第一次出版的《政治地理学》，是他《人类地理学》的 分支。基本的观念是：国家是地球表面上的特殊的空间组合。拉策尔通过一 种恰当的生物学类比，把国家看成是“附着在地球上的一种有机物”——我 们今天肯定地比较喜欢称之为“组织”。拉策尔认为国家是地球表面上具有 确定的组织和生命分布的人类集团。因此，“每一个国家都是人类的一部分， 地球的一部分”。从这一观念中产生了生存空间（Lebensraum）的概念。 拉策尔相信，作为空间有机物的国家总是想要达到它的自然界限。如果 没有强大的邻国给以有效的反对，它就要越过这些界限。根据拉策尔的看法， “地理的扩张，更加如此的是政治的扩张，是运动中的物体的所有特性：交 ① 路易·拉弗诺：《地理学的人文要素：拉策尔先生的人类地理学》，《地理年刊》，1（1891—2），第 331—47 页。 替地前进扩张和倒退收缩。这种运动的目的是为了建立国家而征服空间，不 管这种征服是由流动的牧人还是由定居的农民干的”①。人类集团和社会总是 在一个自然框架的界限以内发展；总是从一个小的核心向这些界限扩张，而 且可能越过它们；总是要在地球上占有一个确定的位置；总是需要维持生活。 因此，他们不可避免地要和一个确定的区域结合起来。随着人口的增加，他 们不可避免地要向外扩张，直到碰上自然的或人的障碍为止。这些是支配国 家的特性和进展的三个基本地理要素。 全书分作九部分，分别讨论下列各个论题：土地和国家的相互依存，国 家的迁移和成长，国家的空间增大，国家分类上的地理位置概念，区域（空 间）概念，界限，国家空间发展中的海陆间的过渡，水在国家空间发展中的 作用，山地和平原在国家空间发展中的作用。 关于位置，拉策尔提到自然的位置和政治-地理的位置。空间，包含着与 实际居住面积相对立的总面积的观念，以及人口密度在国家发展上的意义。 他研究了作为创造政治区域的动力的城市和作为国家动脉与内聚力的商业与 道路的作用。每一个国家都试图使自己成为一个内聚的地理实体。拉策尔还 发展了港口腹地的观念，他认为它有五种不同的区域结合：自然腹地、政治 腹地、市场腹地、产品腹地与运输腹地①。 拉策尔是第一个系统地说明文化景观概念的人。他较多地称之为历史景 观，因为它是人类占有的历史面貌的写本。他力主对田地、农庄、村落、市 镇及道路进行分类，以便了解其分布、现有的相互联系和历史的起源（如他 在第一流的小册子《德国》一书中所显示的）。作为一位训练有素的人种学 家，他也从事种族、语言和宗教等方面的地理研究。他认为种族集团是互相 联系的现象的地理集结，并试图找出各种分布形式的特征。在对它们进行解 释时，他偏重于解释其由于历史上的迁移而导致观念和现象的扩散和分裂， 而不是把它们仅仅作为地球各部分类似现象的就地发展来解释。他系统地阐 明文化地理区域的概念，说它是能反映一个独特集团的、各种文化特征的复 合体。文化传播或文化扩散的观念是由拉策尔阐明的。他力主人种学家采用 绘制分布图的地理学办法。这部著作直到今天还得到文化人类学家的支持和 尊重。拉策尔认为（这是对的）土地和气候、面积和位置在影响着地球上的 人。可是，这不能使他成为一个天真的“地理决定论者”，虽然他的许多言 论可能使人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他研究地理学的方法完全证明对他的这种看 法是错误的。 前一代最重要的概念之一生存空间，是由拉策尔最先提出来的②。他这个 名词的意思是“活的有机物在其范围内发展的地理区域”。他说到一般的生 存空间，和作为生物学上居住地的那个人类集团的自然的生存空间。这个概 念后来被卡尔·豪斯霍费（KarlHaushofer）加进了更广泛的含义。海因里希·施 米特黑纳提过一种“现实的”和一种“潜在的”生存空间。他所说的是指“各
① F.拉策尔：《政治地理学》，柏林，1897。
① F.拉策尔：《大城市的地理位置》，见《大城市，德累斯顿的兼并》，9（1902—3），第 33 页。
② F.拉策尔：《生存空间：生物地理学研究》，载于《祝贺阿尔伯特·沙夫莱文集》，提宾根，1901，第 101—89 页。还有 W.J.卡恩曼：《空间的概念与区域主义的理论》，《美国社会学杂志》，9（1944），第 455—562 页。
个民族在其范围明确的居住区域以外的经济和文化活动”①。 我要在这里毫不含糊地说：生存空间这个名词虽然被纳粹歪曲了，它却 是近代地理学所有概念中最独特最富于成果的一个。它的创造者并没有打算 把它作为一个政治概念或作为国家政策的一种指导；虽然他也强调过，国家 总是倾向于按照其利益和能力的大小而扩张或收缩其政治领域。作为生物学 家，拉策尔认为人类地理学的单元是一种地域的复合体；这个复合体的空间 联系，对一个独特的人类集团——不管是村、镇或国家——的机能和组织是 必需的。生存空间概念所涉及的是作为一种空间（地理）组织的人类社会与 其物质背景之间的关系。村社面积、贸易范围、牛奶棚、工棚、历史的省区、 商品、相邻工业区之间穿过国界的贸易网，所有这些，都是“生存空间”这 个概念带来的变化因素。拉策尔是在他的晚年把生存空间作为生物地理学的 一个基本概念提出来的。虽然这个概念，被纳粹及其地缘政治学头子们以瑞 典政治科学家 R.切伦（Kjellen）的著作为跳板而妄用了，它却为地理学家 所接受，并在科学的意义上得到发展。从它受到各种各样解释的情况来看， 它是有关人类社会生活和需要方面的一个富有成果的概念。 因为英美地理学家出于对拉策尔著作的无知，对他已怀有五十年的偏 见，我们现在摘引一位博学的杰出的美国人类学家 R.H.洛威①对他的公平的 评价。 “和一些人的说法相反，拉策尔没有夸大过自然环境的力量。实际上他 曾反复地告诫人们要提防这个陷阱。他更不象一些地理学家把气候看成是阴 暗的支配者。他之所以能不致如此天真，是因为他认识到时间的因素……还 有另外两个条件排除人们对环境作出机械的反应：人类意志的不可估量的效 力和人的无限的创造能力……没有人曾比拉策尔更多地强调历史的力量。” 这篇评价的文章现在可以概述如下。拉策尔的地理学概念包含着两个方 法：第一，测定环境与人的协调的关系；第二，测定地表同一区域内人文现 象的相互关系。前一方法研究的中心是关系。后一方法研究的中心，和一些 人们常常作出的解释相反，不是在地球上分布的本身，而是各种分布的共存、 对比和相互关系。因此，它们要用能说明地理学家所谓具有区域性的这类地 区相互关系的那些自然和文化要素来进行解释。拉策尔还注意一个第三方 面，即可以看见的人为的景观或文化景观。对景观的玩味，是他大部分科学 著作和风雅文章的中心内容。 拉策尔著作中的各种地理学观点，有一个共同的核心，但它们又大都提 出不同的问题。因此，在他同代人的思想中，反映出他的各种概念体系是不 足惊异的。在威廉·莫里斯·戴维斯和胡格·米尔这些人的 《地理学纲要》中，自然对人的影响仍然是经常、反复提到的论题。他们（和 洪堡一样）扩大地文学的观念，把人的地理学也包括进去（虽然后者只限于 和自然环境有协调关系，并且是由自然环境衍生出来的那些部分）。这个论 题也是其他许多地理学家——尤其是维达尔·德·拉·布拉什的概念的核心。 人类文化的景观 ① 参看，例如：《欧洲民族的生存空间问题》，卷 1，《欧洲》，K.T.迪策尔、O.施米德与 H.施米特黑纳 编，莱比锡，1941；还可参看 H.施米特黑纳：《文化斗争中的生存空间》，莱比锡，1938。 ① R.H.洛威：《人种学理论史》，纽约，1937，第 120 页。 既然评价环境对人的影响，当然也要相应地评价作为征服和改变者的人 对自然的影响。实际上，人在景观中留下烙印的性质和过程，已经更加强烈 地集中为地理学研究的主要目标之一了。远的不说了，我们再来读读比丰伯 爵的《自然的时代》。他在那本书里评论过人造成的 景观。“人毁坏森林，排干沼泽和湖泊，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将给予地球表 面以一种完全不同于无人居住或新近才有人居住地区的新的面貌”。比丰也 提过一些清除森林带来气候变化的例子，他还指出人类怎样用驯养的动物和 驯化的植物来改造地球。虽然比丰有时责备人破坏自然，但总的来说，他是 乐观的。他的自然的时代观念，把地球历史分成七个时代，在最后的这个时 代内，“人的力量帮助自然工作”。 对阿尔卑斯山的洪水和阿尔卑斯山区湖泊水位变化的研究，引起了更多 的保护环境的兴趣。N.T.德·索絮（Saussure）认为上述两种现象产生的原 因是在河流源头地区砍伐树木。洪堡也作过类似的观察。它们连同十九世纪 早期其他许多人的观察使人们相信：毁坏森林与扩大耕地，造成了气候的改 变。文明导致干旱，这就是那时的理论。这类观念出现的时间早于彼得·克 鲁泡特金、拉费尔·庞佩利、埃尔 斯沃斯·亨廷顿后来发表的著作。出色的著作是维 克托·黑恩 的论 《植物与动物的游历》 （1885）。他在该书内说，“一个区 域的整个生活、工作和景观的面貌，可以经过几个世纪而为人的双手所改 变”。黑恩举出人类在地中海沿岸各国扩大自西南亚引进的动植物分布区， 从而引起景观变化的例子，但他又坚决认为“山羊啃食、森林被伐以及土壤 被侵蚀所造成的变化都不一定是不可恢复的”。地质学家查尔斯·莱伊尔继 续讨论这个问题，他把人看作改造地球表面的“有机自然力量之一”，人的 作用是改不均衡为均衡。 乔治·珀金斯·马什把这种看法又向前推进了 一大步。这个美国人根据他自己的观察（主要是在欧洲）和读到的文献（他 曾在土耳其、希腊和意大利做外交工作），于 1864 年写成一本有关这个问题 的长书《人和自然：或被人类行动改变了的自然地理学》。他说该书目的是“指 出人类行动所造成的变化的性质及其大致的程度……举动轻率的危险，和在 采取大规模改变有机或无机世界的天然安排时行动谨慎的必要性。” 格拉肯说，十九世纪学者的技术观念，与“十七世纪自然是神圣设计的 平衡与和谐的观念”在这本书里会合了。持这些观念的人都想要“恢复被破 坏的和谐”。马什研究了人对动植物、林地、水域和沙荒，从而也是对地球 所施加的影响，但砍伐森林的后果是他主要的探讨内容。他的人的调整是一 种改良这一观念，包括着下列的内容：国际的移民、自然的平衡、栽培植物 与驯养动物引起的巨大变化的扩散（如山羊、骆驼对景观的改变）、战争与 社会风尚对土地的影响、由砍伐森林引起的气候变化、排水、开垦、灌溉、 沙丘的固定和地下水的保存。 马什有很高的声誉，他的一些有关开垦移民的意见也获得采纳。但他的 警告，在维多利亚时代被赫伯特·斯彭塞这类人的乐观 语调掩盖了。他们说，“在新土地上的殖民活动是文明的进军，平衡将会在 那里建立起来，世界将被开垦、改建为象一个乐园”。马什的维护景观的呼 吁，直到二十世纪才真正得到实际的响应。但是格拉肯认为，“他对我们最 大的贡献是他研究了欧洲森林工作者、气象学家、农学家、排水工程师与水 文学家、植物学家与植物地理学家、科学旅行家的技术著作，并且第一次把 他们的调查研究成果放到应该放的地方——人类历史的最前面”。 别的研究者也观察、并在他们的著作中强调这类现象。埃利兹·邵可侣 就是其中之一，他从事实上和哲学上讨论了这个问题。德国地理学家埃尔恩 斯特·弗里德里希也研究欧洲人向外殖民时所施行的各种开发土地的方式。 在 1904 年的《彼得曼通报》上他创造了掠夺经济这个名词。这种经济要经过 三个阶段：对土地进行长期的、强烈的开发，使土地贫瘠化，意识到有保持 土地肥沃的必要。弗里德里希说，这一套经验导致了土壤肥料在欧洲的使用， 而且人们也“看到新土地上正在进行着在老欧洲可以观察其全部结果的那些 过程”。毁灭动植物和破坏土壤是进步的方法。这种掠夺经济是殖民行动的 一个阶段，而且将会在欧洲人的领导下采取合理的措施。这些有意思的观念 在二十世纪头十年内曾被广泛地应用，而且在估价人地关系上起过重要的作 用。 我们应该在这里谈谈亚历山大·沃埃科夫在 1901 年写的一篇文章。他对城市的增长感到吃惊。“这种在不利于身心健康的条 件下在城市内的聚集，这种人和土地的分离，是一种病态的证据”。他针对 森林、草地的毁坏，使得土壤遭受风雨侵蚀而解体的情况，力劝人们要小心 地控制地表植被，以便恢复和保持自然的和谐，并使土壤留在原地不动。他 指出，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就是在毁灭文明的道路上向前猛冲。他以为，如 果人们采取维护的措施，就会出现一片广阔的进步的前景，其中包括热带土 地的巨大潜力。据他的想法，热带地区能够供养一百亿人口。 在一个还没有积极地觉察到土壤保持的必要性和它可能带来的利益的世 界里，土壤侵蚀问题专家们近来的语调同样也是悲观的。在十九世纪内，人 在改变地球面貌上的作用几乎没有得到注意。通过达尔文进化论所起的作 用，环境决定论取得了优势，虽然它与在一个技术进步和无情地开发地球上 新垦土地的时代里正在发生的情况，是直接矛盾的。人是地理变化作用者的 观念，和需要保持或重建自然的平衡，与维持或提高生产力的观念，这些都 是重要的维护自然的观念，都在进入二十世纪以后才开始为学者和行家们所 接受。 作为地球表面变化作用者的人，已成为二十世纪地理学家调查研究的中 心论题。自然资源的保持已成为人们日益关切的问题，特别是在新垦的土地 上；虽然在理论家和实行家之间还存在一条宽广的鸿沟。
对人的研究，在十九世纪后半期有了迅速的、长足的进步；必须体会到 这些进步，才能真正理解地理学发展的背景。 环绕着人类种族只有一个起源还是有许多起源的问题，有过大量的讨 论。一位人类学家在回顾这一学术领域时写道：在这个时期，人种学家所关 心的是对人类种族集团的分类和描述。“真正出色的著作有 O.佩歇尔的《民 族学》（1873）和弗里德里希·米莱（M■ller）的《普通人种志》 （AllgemeineEthnographic）。而这类著作中最伟大的一部则是 F.拉策尔的 《民族学》（V■lkerkunde）（1885—1888）”①。这些经典著作中有两部是 由德国大学地理学教授写的。我们在这里也可以提一下，几年以后在英国也 出现两部优秀的著作：A.H.基恩（Keane）的《人：过去和现在》（Man： PastandPresent）（1899）和 A.C.哈东（ Haddon）的《对人的研究》 （TheStudyofMan）（1898）。这两位人种学家都是地理学的朋友；根据我个 人的经验，四十年前，要在某些英国大学里攻读地理学优等学位，他们的著 作是必读的。 阿瑟·德·戈比诺（ArthurdeGobineau）在 1854 年提出这样一种论调： 不管环境如何有利，大部分的种族是不能有文明的成就的。H.S.张伯伦 （Chamberlain）附和戈比诺的论调，把条顿种族提高到文明发展的领导地位 上（1899）。乔治·瓦歇·德·拉普日（GeorgesVacherdeLapouge）也在 1899 年把北欧长头的新教徒挑选出来，说他们在欧洲三个种族中是最富于个人主 义精神和最有进取心的，他们明显地优于服从政府、不求进步的宽头的阿尔 卑斯天主教徒，优于短小、黝黑、长头的地中海类型。后者显然比前两者低 劣。拉普日认为应该有意识地用同种繁殖的方法，把正在移向城市并在那里 死去的、优越的北欧类型保存下去。在这种倾向导致弗朗西斯·加尔通 （FrancisGalton）爵士和卡尔·皮尔松（KarlPearson）在伦敦创立优生学 的同时，它也引起人们在二十世纪早期（德·图尔维尔＜DeTourville＞，麦 迪孙·格兰特＜MadisonGrant＞，洛思罗普·斯托达德＜LothropStoddard ＞等）去对各种族的优越性作许多流行的但也是伪科学的评价。这种倾向发 展到顶点，就成了纳粹的种族教条。 对人类在地球上居住、繁殖的兴趣，引起人们对原始民族的研究。德国 人种学家阿多尔夫·巴斯蒂昂（AdolfBastian）在这方面的著作是特出的。 他曾广泛地旅行，到僻远的地区作实地调查，写出长篇的人种学论述。他的 主要论题是人类心灵的统一；和随着人类集团间的观念传播，在不同环境内 独特的“民间观念”的发展。巴斯蒂昂的理论发表在《地理区域论》 （ZurLehrevondengeographischenProvinzen）（1888）这本书中。他认为， 民间观念通过边界上的运动和接触而从各个中心向外传播，而文明则通过各 种文化的交流而开始。他把人类学研究的进化理论和扩散理论结合到一起。 从巴斯蒂昂担任柏林地理学会 1871—1873 年的主席，以及他积极参加世 界各地的旅行和探险这些事实来看，那时地理学与人种学的密切关系是非常 ① T.K.彭尼曼：《人类学一百年》，伦敦，1935 年 明显的。李特尔在五十年代提出地理学会应该有一个人种学部门。后来巴斯 蒂昂在他担任地理学会主席的时候，为这个部门建立一个独立的组织。他在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创办并管理柏林民族学博物馆。两方面兴趣密切结合的情 况，也可从佩歇尔和拉策尔的著作中看出来。人类学家承认他们两人的著作 是经典的著作。再有，德国其他地理学家所表现出来的对人种学的兴趣，以 及从 1882 年由拉策尔创始的一部研究论丛的名称，也清楚地说明这一事实。 这个论丛的名称是： 《德国地理学与民族学研究》 （ForschungenzurdeutschenLandeskundeundV■lkerkunde）。直到第二次世 界大战以后，这个名称的后一部分民族学才被去掉。 前一世纪末人种学的发展这一背景，对了解那个时代地理学的进步是极 其重要的。地理学家都在寻求那些独特的——象李特尔只约略谈到而未实际 探讨的目标。自 1890—1920 年这一时期，拉策尔、李希霍芬、维达尔·德·拉·布 拉什、让·布吕纳（JeanBrunhes）及施吕特尔等人的著作尤其能够说明这种 情况。 弗里德里希·拉策尔 毫无疑问，弗里德里希·拉策尔是所有对人文地理学有贡献的人中最伟 大的一位。他对人种学也有卓越的贡献，现代的文化人类学家仍然非常尊重 他的成就。不幸，他的观点在德国受到许多歪曲，而在英美两国又被粗俗地 误解了。后一情况之出现，主要是由于操英语的学者对德文原著的无知和对 埃伦·邱吉尔·森普尔（EllenChurchillSemple）著作的依赖。要正确估量 拉策尔的成就，就必须读一读罗伯特·洛威（RobertH.Lowie）和 T.K.彭尼 曼两位人类学家新近发表的对他的评价。他们非常明确地说，拉策尔的著作 和他的通过迁移与模仿来扩散的观点是极其重要的。在系统地试图找出并确 定自然环境与人两者关系的同时，他作为一位地理学家，首先关心的是“人 类分布的共变因子”。拉策尔主要人种学著作的英译本名称是《人类的历史》 （HistoryofMankind），书前有 E.B.泰勒（Tylor）爵士作的序言。泰勒是 人类学家，他肯定没有和天真的环境决定论打过交道。再有，拉策尔对原始 民族所作的研究，和他所画的有关他们和他们文化用具的分布图，都是通过 历史的考查来揭示迁移和模仿在他（它）们扩散中的作用。 拉策尔用的是形态的标准。彭尼曼说①，“如果他发现两个形态有一致性 ——不是机械地由他所研究的那些东西的性质、物质和目的产生的一致性， 即使它们相距很远，分布也不连续，他也假定它们之间有历史的联系，或者 说是有过模仿的过程。” 因此，拉策尔的学生莱奥·弗罗贝尼乌斯（LeoFrobenius）就根据他所 认定的美拉尼西亚和西非两地文化内容上的相似性，发展了文化区域的理 论。他从两种文化相似项目的多少，来阐明“数量标准”的概念。从那以后， 这一套基本的研究方法就浸透了许多人种学家，尤其是美国人克拉克·威斯 勒（ClarkWissler）的著作。这一方法也促进了德国地理学家爱德华·哈恩 （EduardHahn）对挤奶的起源和扩散问题的研究。 我们需要从这方面来评价拉策尔的著作，不必去重复那种有关环境决定 ① 见前引彭尼曼的著作，第 238 页。 论的不断的叫嚣。大部分学者，特别是象拉策尔那样多产的学者，在他们的 一生中总要定时地热情奔放地去过分宣扬他们的观点。在这一方面，拉策尔 是有过错的。但他极力主张：的确存在着协调的人-地关系，而且人们应该精 确地估量这些关系。生理气候学家们正在精确地测定温度、湿度对人类身、 心的影响。他们所做的，也正是拉策尔极力主张人们应该去做的。这既不是 环境决定论，也不是天真，即使做的结果可能不精确，或者被歪曲，也不能 那样看。人-地关系需要测定，不应使其神秘化或不许人家说。 “一种自然现象总是通过某种隐晦的控制体系而具有相应的人类反应” 这一学说，在威廉·莫理斯·戴维斯的著作里表现得最清楚。戴维斯虽然探 索人-地关系，但他基本上是地质学家；而拉策尔则基本上是生物学家，他认 识到由于有人类因素，环境控制是有限度的。一清二楚的事实是：戴维斯 1903 年的那篇文章①是人-地关系的、也是环境决定论的地理学，而拉策尔的著作 则是人类分布共变因子的地理学。在《人类地理学》（Anthropogeogra-phie） 第二卷里到处都有这方面的证据。他许多著作的中心论题是：文化分布是历 史上的迁移和模仿的反映。 弗里德里希·拉策尔②是一个四口之家的成员。他的父亲是巴登大公在卡 尔斯鲁厄的宫廷总管。他离开学校后当过四年药剂师学徒。后来他又先在海 德堡大学，后在耶拿大学研究动物学。1869 年他发表一篇评论达尔文著作的 文章。那篇文章强烈地表明耶拿的著名动物学家埃尔恩斯特·海因里希·哈 克尔（ErnstHeinrichHaeckel）对他的影响。在为一位法国博物学家工作的 同时，他还应约为《科隆报》撰写有关他工作和旅行的通俗报导。他参加了 普法战争，而且受了几处伤。战后，他又到慕尼黑大学作短期研究。他在那 里结识了杰出的博物学家和人种学家、人种博物馆馆长莫里茨·瓦格纳 （MoritzWagner），而且第一次接触到他的有关物种迁移的重要性的理论。 然后他又回到《科隆报》作记者。该报使他能在欧洲（特别是奥地利和匈牙 利）广泛旅行。他的许多文章后来汇集成书出版，书名是《一位博物学家的 旅行》（TravelsofaNaturalist）。 1874 和 1875 年他到北美洲和中美洲作长途旅行。美洲的这次经验，给 予他一种深刻的、终生难忘的印象，也是他许多观念的源泉。他对黑人问题 感到棘手；对德国人在美国中西部发展中的作用印象深刻。他写了一本论中 国人外移的书（1876）；用的资料虽然大部分是根据英国的殖民经验，写书 的动机却是他个人在加利福尼亚的观察引起来的。后来在 1878 和 1880 年， 他写了两卷关于美国的书（自然与文化地理学，特别着重经济状况）。他在 1893 年出版的、特别着重自然和经济情况的那本书中，又回到美国政治地理 这个论题上面。哈莉特·万克琳高度赞扬他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写的那些生 动的描述论著，并且认为它们可和洪堡关于墨西哥和古巴的著作媲美。 拉策尔从美洲回国后，于 1875 年他三十一岁的那年辞去《科隆报》的职 务。他到慕尼黑技术专科学校当讲师，不久就被提升为教授。他在该校一直 任职到 1886 年，成为一个博学多才的地理学家。他脱离他所说的洪堡的综合 形态研究法。他认为洪堡关心的是事物的相互依存，而不是地球上事物和观 念的起源和扩散。根据他研究生物学的经验，他也和李特尔的大受批评的方 ① W.M.戴维斯：《地理学纲要》，《地理杂志》，22（1903），第 413—23 页。 ② H.万克琳：《弗里德里希·拉策尔：传记与著作目录》，剑桥，1961，这是用英文写的最好的一本传记。 法分手；不过他对它同情的程度还是要超过佩歇尔这类的同代人。拉策尔对 达尔文和哈克尔两人的机械进化论方法都持批评的态度。再有，他在晚年受 到哲学、而不是生物学思想的越来越大的影响。 拉策尔在慕尼黑讲学的内容非常广泛。他对雪线高度、阿尔卑斯山石灰 岩地表这类自然现象，以及人文地理学的问题感到兴趣。他在慕尼黑写成他 的《民族学》（3 卷，1885，1886，1888，英译本名叫《人类的历史》，1896 —8）、两卷《北美洲》（1878 与 1880），及《人类地理学》（Anthropogeographie） ——或 《地理学在历史学上的应用导论》 （AnIntroductiontotheApplicationofGeo-graphytoHistory）（1882）—— 第一卷。他也常为《外国》写文章。 1886 年李希霍芬受聘去柏林时，拉策尔就到莱比锡接替他的职位。他在 那里一直逗留到 1904 年逝世为止。菲舍、埃克尔特（Ec-kert）、弗里德里 希（Friedrich）、赫特纳都做过他的助教。他每年指导八至十个研究生。在 他的领导下，莱比锡地理学会赢得了国际声誉。在这些年内，他写成他的《人 类地理学》第二卷 （副题是 《人类的地理分布》＜ TheGeographicalDistributionofMankind＞）（1891），和另一部可和邵可 侣 的 《世界地理学》媲美的巨著 《地球与生命：比较地理学》 （DieErdeunddasLeben：Eineverglei-chendeErdkunde）（1901—2）。万克 琳说，从这部书里可以看出：“他认为地理学要有自然科学为基础；他对当 代的哲学有广泛的研究”；并且预言他“最后将会集中精力去研究生物地理 学”。后来生存空间的概念就是从生物地理学中孕育出来的。拉策尔的最后 的不朽著作是政治地理学。书名是《政治地理学，或国家、贸易和战争地理 学》（PolitischeGeographieoderdieGeographiederSta-aten，desVerkehrs， unddesKrieges）（1903）。他还写了许多别的文章，其中有不少被收在《短 篇论文集》（KleineSchriften）里（2 卷，1906）。一本关于德国的小册子 ——《德国：乡土地理导论》（Deu-tschland：Einf■hrungindieHeimatkunde） ——是地理文献中的杰作，曾长期被用作学校的标准教科书。它从 1898 年初 版以后，又再版过许多次；其中第 6（1932）及第 7（1943）版分别由埃里 希·冯·德里加尔斯基和汉斯·博贝克两人作了增删。 拉策尔远远不是一个宣扬纯粹侵略性的泛德意志主义的人，虽然他的许 多粗率的言论，会使人们认为他是这样的。万克琳在她新近发表的一篇评论 中是这样写的： “他的有关当代政治的大量著述，有时显示那种好斗的风格和玄想的倾 向，这使它们后来很容易被曲解滥用。它们也表明他有丰富的实际知识和一 种粗率的独到的见解。他和二十世纪那些神秘的地缘政治学家是不一样的。” 拉策尔在其寓居莱比锡的十八年中，对地理学的发展有过巨大的影响。 他和哈勒的基尔希霍夫一起领导着“德国地理学研究中央委员会”。该会是 研究论丛《德国地理学与民族学研究》的先驱者。这个论丛今天还在继续出 版，而且是一份出色的地理研究刊物。他还创办和主编《地理手册丛书》 （LibraryofGeogra-phicalManuals）。它包括下列一些第一流著作：尤利乌 斯·哈恩的气候学、奥托·克吕梅尔（OttoKrümmel）的海洋学、卡尔·萨佩 尔（KarlSapper）的火山学及 H.海姆（Heim）的冰川。这些书名表明拉策尔 地理知识面广泛，和他对深入研究本国以及把各种自然、人文地理组织起来 这两方面工作给予鼓励的程度。 上面是对拉策尔著作的一般性评论。现在让我们来更具体地评价它们的 内容和目的。 两卷的《人类地理学》，探讨了三方面的问题：（1）地球表面居民的分 布和集团（这方面需要有居民集团和聚落的各种地图，尤其是种族、民族、 语言和宗教的地图）；（2）作为人类迁移结果的这些分布对自然环境的依赖 性；（3）自然环境对个人和社会所产生的影响，例如气候对民族特性的影响 （这些方面被认为是处于地理学边缘的问题）。 第一卷（1882）讨论人类分布的原因，即地理学的动态方面；十年以后 出版的第二卷讨论分布的事实，即地理学的静态方面。第一卷是地理学在历 史学上的应用，第二卷是人的地理分布。 拉策尔确定人世及其内部的无人居住区的界限，并试图对它们的边界作 出解释。在人世的边缘居住着边缘民族，他们处于文明前哨的位置：爱斯基 摩人、霍屯督人、布什曼人、澳大利亚人和塔斯马尼亚人。他对南、北半球 这些民族的各自位置进行了对比。他联系自然的道路和障碍，来讨论在人世 以内的人类迁移；他也对支配人类分布和发展的那些地理事实进行研究。气 候被用来解释温带内主要文明中心位置的原因。山脉虽然很少是绝对的障 碍，却起到避难所及边境的作用。水体是原始民族迁移的最大障碍之一；但 在航行艺术被人类掌握以后，它们就成为交通的大道。大西洋对欧洲、美洲 来说，就象古代地中海对亚洲、欧洲那样，曾经长期地是一个障碍。接着他 分析了海岸线的人文地理。河流和沼泽可以防止扩张；后者还可用作避难所。 森林起到类似的作用；林间空地可供落后民族藏身之用。 拉策尔特别注意迁移、迁移的种类和原因。他相信每一次迁移都有一个 开始的区域、一个原因、一条迁移路线和一个目的地。他说有三组“地理因 素”在支配着人类及其发展，即位置，它包括对其他民族的相对位置；空间， 指的是一个民族或国家有跨越原有居住范围而到达其自然界限的趋势的那一 片地区，它可以是中心区，也可以是边缘区；界限，它们是相邻民族扩张的 结果。 路易·拉弗诺①于 1892 年总结拉策尔对地理学的贡献如下： “拉策尔立足于有时是占优势或排他的自然地理学与如此容易忽视人类 移动范围、生活空间的人文科学之间。他坚持要有全局的和（支配人类在地 球上分布的）规律的广阔眼界。他的主要功绩是把人的因素重新纳入地理学。 这样，他就为地理学指出了新的方向，并给它一次新的刺激。” 拉策尔于 1897 年第一次出版的《政治地理学》，是他《人类地理学》的 分支。基本的观念是：国家是地球表面上的特殊的空间组合。拉策尔通过一 种恰当的生物学类比，把国家看成是“附着在地球上的一种有机物”——我 们今天肯定地比较喜欢称之为“组织”。拉策尔认为国家是地球表面上具有 确定的组织和生命分布的人类集团。因此，“每一个国家都是人类的一部分， 地球的一部分”。从这一观念中产生了生存空间（Lebensraum）的概念。 拉策尔相信，作为空间有机物的国家总是想要达到它的自然界限。如果 没有强大的邻国给以有效的反对，它就要越过这些界限。根据拉策尔的看法， “地理的扩张，更加如此的是政治的扩张，是运动中的物体的所有特性：交 ① 路易·拉弗诺：《地理学的人文要素：拉策尔先生的人类地理学》，《地理年刊》，1（1891—2），第 331—47 页。 替地前进扩张和倒退收缩。这种运动的目的是为了建立国家而征服空间，不 管这种征服是由流动的牧人还是由定居的农民干的”①。人类集团和社会总是 在一个自然框架的界限以内发展；总是从一个小的核心向这些界限扩张，而 且可能越过它们；总是要在地球上占有一个确定的位置；总是需要维持生活。 因此，他们不可避免地要和一个确定的区域结合起来。随着人口的增加，他 们不可避免地要向外扩张，直到碰上自然的或人的障碍为止。这些是支配国 家的特性和进展的三个基本地理要素。 全书分作九部分，分别讨论下列各个论题：土地和国家的相互依存，国 家的迁移和成长，国家的空间增大，国家分类上的地理位置概念，区域（空 间）概念，界限，国家空间发展中的海陆间的过渡，水在国家空间发展中的 作用，山地和平原在国家空间发展中的作用。 关于位置，拉策尔提到自然的位置和政治-地理的位置。空间，包含着与 实际居住面积相对立的总面积的观念，以及人口密度在国家发展上的意义。 他研究了作为创造政治区域的动力的城市和作为国家动脉与内聚力的商业与 道路的作用。每一个国家都试图使自己成为一个内聚的地理实体。拉策尔还 发展了港口腹地的观念，他认为它有五种不同的区域结合：自然腹地、政治 腹地、市场腹地、产品腹地与运输腹地①。 拉策尔是第一个系统地说明文化景观概念的人。他较多地称之为历史景 观，因为它是人类占有的历史面貌的写本。他力主对田地、农庄、村落、市 镇及道路进行分类，以便了解其分布、现有的相互联系和历史的起源（如他 在第一流的小册子《德国》一书中所显示的）。作为一位训练有素的人种学 家，他也从事种族、语言和宗教等方面的地理研究。他认为种族集团是互相 联系的现象的地理集结，并试图找出各种分布形式的特征。在对它们进行解 释时，他偏重于解释其由于历史上的迁移而导致观念和现象的扩散和分裂， 而不是把它们仅仅作为地球各部分类似现象的就地发展来解释。他系统地阐 明文化地理区域的概念，说它是能反映一个独特集团的、各种文化特征的复 合体。文化传播或文化扩散的观念是由拉策尔阐明的。他力主人种学家采用 绘制分布图的地理学办法。这部著作直到今天还得到文化人类学家的支持和 尊重。拉策尔认为（这是对的）土地和气候、面积和位置在影响着地球上的 人。可是，这不能使他成为一个天真的“地理决定论者”，虽然他的许多言 论可能使人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他研究地理学的方法完全证明对他的这种看 法是错误的。 前一代最重要的概念之一生存空间，是由拉策尔最先提出来的②。他这个 名词的意思是“活的有机物在其范围内发展的地理区域”。他说到一般的生 存空间，和作为生物学上居住地的那个人类集团的自然的生存空间。这个概 念后来被卡尔·豪斯霍费（KarlHaushofer）加进了更广泛的含义。海因里希·施 米特黑纳提过一种“现实的”和一种“潜在的”生存空间。他所说的是指“各
① F.拉策尔：《政治地理学》，柏林，1897。
① F.拉策尔：《大城市的地理位置》，见《大城市，德累斯顿的兼并》，9（1902—3），第 33 页。
② F.拉策尔：《生存空间：生物地理学研究》，载于《祝贺阿尔伯特·沙夫莱文集》，提宾根，1901，第 101—89 页。还有 W.J.卡恩曼：《空间的概念与区域主义的理论》，《美国社会学杂志》，9（1944），第 455—562 页。
个民族在其范围明确的居住区域以外的经济和文化活动”①。 我要在这里毫不含糊地说：生存空间这个名词虽然被纳粹歪曲了，它却 是近代地理学所有概念中最独特最富于成果的一个。它的创造者并没有打算 把它作为一个政治概念或作为国家政策的一种指导；虽然他也强调过，国家 总是倾向于按照其利益和能力的大小而扩张或收缩其政治领域。作为生物学 家，拉策尔认为人类地理学的单元是一种地域的复合体；这个复合体的空间 联系，对一个独特的人类集团——不管是村、镇或国家——的机能和组织是 必需的。生存空间概念所涉及的是作为一种空间（地理）组织的人类社会与 其物质背景之间的关系。村社面积、贸易范围、牛奶棚、工棚、历史的省区、 商品、相邻工业区之间穿过国界的贸易网，所有这些，都是“生存空间”这 个概念带来的变化因素。拉策尔是在他的晚年把生存空间作为生物地理学的 一个基本概念提出来的。虽然这个概念，被纳粹及其地缘政治学头子们以瑞 典政治科学家 R.切伦（Kjellen）的著作为跳板而妄用了，它却为地理学家 所接受，并在科学的意义上得到发展。从它受到各种各样解释的情况来看， 它是有关人类社会生活和需要方面的一个富有成果的概念。 因为英美地理学家出于对拉策尔著作的无知，对他已怀有五十年的偏 见，我们现在摘引一位博学的杰出的美国人类学家 R.H.洛威①对他的公平的 评价。 “和一些人的说法相反，拉策尔没有夸大过自然环境的力量。实际上他 曾反复地告诫人们要提防这个陷阱。他更不象一些地理学家把气候看成是阴 暗的支配者。他之所以能不致如此天真，是因为他认识到时间的因素……还 有另外两个条件排除人们对环境作出机械的反应：人类意志的不可估量的效 力和人的无限的创造能力……没有人曾比拉策尔更多地强调历史的力量。” 这篇评价的文章现在可以概述如下。拉策尔的地理学概念包含着两个方 法：第一，测定环境与人的协调的关系；第二，测定地表同一区域内人文现 象的相互关系。前一方法研究的中心是关系。后一方法研究的中心，和一些 人们常常作出的解释相反，不是在地球上分布的本身，而是各种分布的共存、 对比和相互关系。因此，它们要用能说明地理学家所谓具有区域性的这类地 区相互关系的那些自然和文化要素来进行解释。拉策尔还注意一个第三方 面，即可以看见的人为的景观或文化景观。对景观的玩味，是他大部分科学 著作和风雅文章的中心内容。 拉策尔著作中的各种地理学观点，有一个共同的核心，但它们又大都提 出不同的问题。因此，在他同代人的思想中，反映出他的各种概念体系是不 足惊异的。在威廉·莫里斯·戴维斯和胡格·米尔这些人的 《地理学纲要》中，自然对人的影响仍然是经常、反复提到的论题。他们（和 洪堡一样）扩大地文学的观念，把人的地理学也包括进去（虽然后者只限于 和自然环境有协调关系，并且是由自然环境衍生出来的那些部分）。这个论 题也是其他许多地理学家——尤其是维达尔·德·拉·布拉什的概念的核心。 人类文化的景观 ① 参看，例如：《欧洲民族的生存空间问题》，卷 1，《欧洲》，K.T.迪策尔、O.施米德与 H.施米特黑纳 编，莱比锡，1941；还可参看 H.施米特黑纳：《文化斗争中的生存空间》，莱比锡，1938。 ① R.H.洛威：《人种学理论史》，纽约，1937，第 120 页。 既然评价环境对人的影响，当然也要相应地评价作为征服和改变者的人 对自然的影响。实际上，人在景观中留下烙印的性质和过程，已经更加强烈 地集中为地理学研究的主要目标之一了。远的不说了，我们再来读读比丰伯 爵的《自然的时代》。他在那本书里评论过人造成的 景观。“人毁坏森林，排干沼泽和湖泊，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将给予地球表 面以一种完全不同于无人居住或新近才有人居住地区的新的面貌”。比丰也 提过一些清除森林带来气候变化的例子，他还指出人类怎样用驯养的动物和 驯化的植物来改造地球。虽然比丰有时责备人破坏自然，但总的来说，他是 乐观的。他的自然的时代观念，把地球历史分成七个时代，在最后的这个时 代内，“人的力量帮助自然工作”。 对阿尔卑斯山的洪水和阿尔卑斯山区湖泊水位变化的研究，引起了更多 的保护环境的兴趣。N.T.德·索絮（Saussure）认为上述两种现象产生的原 因是在河流源头地区砍伐树木。洪堡也作过类似的观察。它们连同十九世纪 早期其他许多人的观察使人们相信：毁坏森林与扩大耕地，造成了气候的改 变。文明导致干旱，这就是那时的理论。这类观念出现的时间早于彼得·克 鲁泡特金、拉费尔·庞佩利、埃尔 斯沃斯·亨廷顿后来发表的著作。出色的著作是维 克托·黑恩 的论 《植物与动物的游历》 （1885）。他在该书内说，“一个区 域的整个生活、工作和景观的面貌，可以经过几个世纪而为人的双手所改 变”。黑恩举出人类在地中海沿岸各国扩大自西南亚引进的动植物分布区， 从而引起景观变化的例子，但他又坚决认为“山羊啃食、森林被伐以及土壤 被侵蚀所造成的变化都不一定是不可恢复的”。地质学家查尔斯·莱伊尔继 续讨论这个问题，他把人看作改造地球表面的“有机自然力量之一”，人的 作用是改不均衡为均衡。 乔治·珀金斯·马什把这种看法又向前推进了 一大步。这个美国人根据他自己的观察（主要是在欧洲）和读到的文献（他 曾在土耳其、希腊和意大利做外交工作），于 1864 年写成一本有关这个问题 的长书《人和自然：或被人类行动改变了的自然地理学》。他说该书目的是“指 出人类行动所造成的变化的性质及其大致的程度……举动轻率的危险，和在 采取大规模改变有机或无机世界的天然安排时行动谨慎的必要性。” 格拉肯说，十九世纪学者的技术观念，与“十七世纪自然是神圣设计的 平衡与和谐的观念”在这本书里会合了。持这些观念的人都想要“恢复被破 坏的和谐”。马什研究了人对动植物、林地、水域和沙荒，从而也是对地球 所施加的影响，但砍伐森林的后果是他主要的探讨内容。他的人的调整是一 种改良这一观念，包括着下列的内容：国际的移民、自然的平衡、栽培植物 与驯养动物引起的巨大变化的扩散（如山羊、骆驼对景观的改变）、战争与 社会风尚对土地的影响、由砍伐森林引起的气候变化、排水、开垦、灌溉、 沙丘的固定和地下水的保存。 马什有很高的声誉，他的一些有关开垦移民的意见也获得采纳。但他的 警告，在维多利亚时代被赫伯特·斯彭塞这类人的乐观 语调掩盖了。他们说，“在新土地上的殖民活动是文明的进军，平衡将会在 那里建立起来，世界将被开垦、改建为象一个乐园”。马什的维护景观的呼 吁，直到二十世纪才真正得到实际的响应。但是格拉肯认为，“他对我们最 大的贡献是他研究了欧洲森林工作者、气象学家、农学家、排水工程师与水 文学家、植物学家与植物地理学家、科学旅行家的技术著作，并且第一次把 他们的调查研究成果放到应该放的地方——人类历史的最前面”。 别的研究者也观察、并在他们的著作中强调这类现象。埃利兹·邵可侣 就是其中之一，他从事实上和哲学上讨论了这个问题。德国地理学家埃尔恩 斯特·弗里德里希也研究欧洲人向外殖民时所施行的各种开发土地的方式。 在 1904 年的《彼得曼通报》上他创造了掠夺经济这个名词。这种经济要经过 三个阶段：对土地进行长期的、强烈的开发，使土地贫瘠化，意识到有保持 土地肥沃的必要。弗里德里希说，这一套经验导致了土壤肥料在欧洲的使用， 而且人们也“看到新土地上正在进行着在老欧洲可以观察其全部结果的那些 过程”。毁灭动植物和破坏土壤是进步的方法。这种掠夺经济是殖民行动的 一个阶段，而且将会在欧洲人的领导下采取合理的措施。这些有意思的观念 在二十世纪头十年内曾被广泛地应用，而且在估价人地关系上起过重要的作 用。 我们应该在这里谈谈亚历山大·沃埃科夫在 1901 年写的一篇文章。他对城市的增长感到吃惊。“这种在不利于身心健康的条 件下在城市内的聚集，这种人和土地的分离，是一种病态的证据”。他针对 森林、草地的毁坏，使得土壤遭受风雨侵蚀而解体的情况，力劝人们要小心 地控制地表植被，以便恢复和保持自然的和谐，并使土壤留在原地不动。他 指出，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就是在毁灭文明的道路上向前猛冲。他以为，如 果人们采取维护的措施，就会出现一片广阔的进步的前景，其中包括热带土 地的巨大潜力。据他的想法，热带地区能够供养一百亿人口。 在一个还没有积极地觉察到土壤保持的必要性和它可能带来的利益的世 界里，土壤侵蚀问题专家们近来的语调同样也是悲观的。在十九世纪内，人 在改变地球面貌上的作用几乎没有得到注意。通过达尔文进化论所起的作 用，环境决定论取得了优势，虽然它与在一个技术进步和无情地开发地球上 新垦土地的时代里正在发生的情况，是直接矛盾的。人是地理变化作用者的 观念，和需要保持或重建自然的平衡，与维持或提高生产力的观念，这些都 是重要的维护自然的观念，都在进入二十世纪以后才开始为学者和行家们所 接受。 作为地球表面变化作用者的人，已成为二十世纪地理学家调查研究的中 心论题。自然资源的保持已成为人们日益关切的问题，特别是在新垦的土地 上；虽然在理论家和实行家之间还存在一条宽广的鸿沟。
本文标题：德国-第一代大师：弗里德里希·拉策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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