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第四代大师

　　这一章和下一章的目的，是追溯近二十年来的主要研究趋向。这一章将 从杰出的人物中，挑选这样三位来加以介绍：他们的观念和主要著作不仅在 他们的特殊领域，而且在一般地理学界和公众兴趣方面都有影响。现在我们 选择了下面几位——黑尔曼·劳滕萨赫，卡尔·特罗尔和汉斯·博贝克。其 他人之所以被略去，完全是由于篇幅有限。下一章将探讨研究的趋向，而不 去评价各个地理学家。这两章合在一起，将揭示地理学的重大问题和它的前 景。在后面的法国部分，也将按同样的方式处理。
　　黑尔曼·劳滕萨赫
　　黑尔曼·劳滕萨赫（1886—），在 1966 年 9 月 20 日满八十岁，用卡尔·特 罗尔的话说：他是德国“区域地理学方面无可争辩的研究大师”①。他生于 1886 年，是戈塔一位著名的学者和预科学校教员的儿子。这里有历史悠久的 尤斯图斯·佩特斯绘图学院，劳滕萨赫在童年时代就常常有机会会见学院院 长——A.苏潘。他还和黑尔曼·哈克（HermannHaack）保持着终身的密切友 谊；哈克在佩特斯学院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制图学家之一，于 1966 年逝世。 苏潘劝劳滕萨赫和黑尔曼·瓦格纳同去格廷根学习。劳滕萨赫于 1905 年到了那里。不久，他暂时去弗赖堡，接着又到阿尔布雷希特·彭克刚刚接 替李希霍芬的地方——柏林。劳滕萨赫当了彭克的助手，并在 1910 年以提契 诺冰川地形一文而获得博士学位；他还写了一篇长文来评论彭克和布吕克纳 那部关于阿尔卑斯山冰川时代的巨著。他和彭克的终身友谊，也反映在 1958 年彭克诞辰一百周年和德国第四纪大会（主要是地质专家的会议）的时候， 他在斯图加特他老师的墓地前发表纪念辞这一事实上。 尽管在彭克指导下，他的研究生涯有了令他兴奋的开头，他还是决心去 当教师，他从 1911—1917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服军役时间除外）一直在汉 诺威大学预科学校任教。他和佩特斯学院的 H.哈克，都是为地理教学服务的 杂志《地理学通讯》（Geographi-scherAnzeiger）的积极编者。1924 年他 应卡尔·豪斯霍费的邀请和另外两位著名地理家奥托·毛尔及埃里希·奥布 斯特共同编辑新期刊《地缘政治学》（ZeitschriftfürGeopolitik）杂志。 所有这三人都不喜欢这个刊物的政治倾向，早在 1933 年前，就和这家期刊脱 离了关系。在二十年代，他修订了苏潘的三卷《中学地理》（schoolgeography）标准课本；为施蒂勒《袖珍地图册》（StielerHandatlas）写了 两本说明书；彻底修订了聚多-瓦格纳的《系统教学地图集》（Sydow-Wagner， MethodischeSchulatlas）。 1927 年，他离开汉诺威的学校岗位，到吉森去做弗里茨·克卢特（他们 几乎同岁）的助手。他用以取得在大学讲学资格的著作是关于葡萄牙的海岸 地形研究（1928）。为了这部著作，他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去进行实地的调查 研究，同时他还出版了几种关于伊比利亚半岛气候和地形的著作；此外，他 也研究文化地理学问题。最后，他写出了一本综合性的葡萄牙地理学，由于这本著作，他在 1937 年获得科英布拉大学名誉博士学位。 此后，他把技能和热情转向世界遥远的一角——朝鲜。他以一种“几乎 不可想象的精力和毅力”（特罗尔语）远游 15，000 公里。经过这番艰苦的 跋涉和研究，他写成一本大部头的标准著作（1945）和一本较短的小册子 （1950）。 当他从朝鲜回来时，他已成为德国第一流的地理学家。1934 年他应邀到 不伦瑞克的高等技术学校任教，但在 1935 年，他到格赖夫斯瓦尔德去接替古 斯培夫·布劳恩的职务。他在那里工作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用十年时间 写成了关于朝鲜这部巨著。1939 年劳滕萨赫的前妻（葡萄牙人）去世，他第 二次结婚，他的继配是一个地理学家和合作者。战争以后（1945）他已六十 岁，没有职位，自愿移居西德。他在施佩耶尔找到一个职位，但为时不久， 就在 1947 年他接受斯图加特高等技术学校的教授职务，在那里一直到 1954 年退休。这个学校在战争中遭到严重的轰炸破坏而成为废墟，必须全部重建 和重新装备。可是他在退休以后，仍继续进行研究，到 1965 年八十岁时，还 是工作得很活跃。 特罗尔说，劳滕萨赫是对自然地理和文化地理两个领域都进行研究的还 活着的极少数地理学家之一；因为他是研究区域地理的，所以他才这样做。 他总是坚持地理学要有清晰的概念和明确的范围；在这方面，他是追随比他 大十岁的长者克雷布斯。他们都是彭克的学生。他是从克雷布斯那里接过《地 理手册》（Geogra-phischenHandbücher）的编辑工作，并完成克雷布斯未完 成的《比较区域地理学》（VergleichendeL■nderkunde）的著作的；这本书 的第三版出版于 1966 年。劳滕萨赫的地理学理论体系是以自然科学、数学、 哲学及教育学等方面的正确的知识和评价为基础的。他非常熟悉德国以外的 地理学思想，因为他对葡萄牙语、法语、英语和西班牙语都掌握得很好。他 是三个科学院的院士，得过五枚高级奖章。 劳滕萨赫在地理学的理论和实践上费了不少心血，企图弄清自然科学和 社会科学的关系。1933 年他在《手册》里讨论了这个问题。从那以后，他发 展了一种区域地理的理论；1951 年，在波恩新建的很大的地理系开幕时所举 行的纪念李希霍芬的学术讨论会上——一个意义重大的时刻，他第一次全面 地阐述了这个理论。地球表面区域变异（区域概念的精髓）之间的各种联系， 受到从地方到世界范围的全面探讨，这也正是赫特纳和彭克的想法。劳滕萨 赫用归纳的方法，把世界划分为包括四十个主要区域单元的体系。他最近运 用这个理论在伊比利亚半岛作详细的研究；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将在下一章 中再谈。形态转变学说（Formenwandel-lehre）是劳滕萨赫三十年来关心的 主要问题。它正如特罗尔从教学经验中证明的那样，确实具有“巨大的启发 和教育价值”。汉斯·博贝克指出：这种研究方法（下面还要讨论），虽然 可以适用于自然现象领域，但在文化和社会现象领域内则有一定的限制。在 后一领域内，其他问题诸如文化的和经济的组合就要包括进去；但特罗尔总 结说，劳滕萨赫的方法，无疑地会在将来了解地球表面区域差异方面起着有 效的跳板的作用。 劳滕萨赫，虽然本来是跟彭克学习的，但很早就转向奥托·施吕特尔的 观点，把他看作自己的导师。“这反映了进入本世纪以来，施吕特尔给予地 理学的巨大的促进”（特罗尔语）。1952 年劳滕萨赫在《彼得曼通报》上写 了一篇评论施吕特尔著作的文章，用以纪念施吕特尔诞生八十周年。他在文 章中，试图将支配本世纪头三十年地理学思想的、施吕特尔与赫特纳的不同 观点混合起来。 卡尔·特罗尔 卡尔·特罗尔（1899—）①从 1937 年起任波恩大学地理学教授，1960— 1964 年任国际联合会主席，是战后几十年中一位世界著名的地理学家。 特罗尔生于巴伐利亚因河上的瓦萨尔堡，1919 年进入慕尼黑大学攻读包 括植物学和地理学在内的自然科学。他在 1921 年取得植物学博士学位。同年 （二十二岁）受聘为地理学教授、北极探险者、李希霍芬的学生埃里希·冯·德 里加尔斯基的私人助手，条件是特罗尔要为取得大学教师资格而研究植物地 理学（把地理学和植物学结合起来）。特罗尔写信告诉我说，那时他的成长 受到慕尼黑植物学教授玻利维亚植被专家赫尔措格（Herzog）和罗伯特·格 拉德曼（他的学术研究已在第 166—168 页讨论过了）两人很大的影响。特罗 尔取得大学教师资格的论文是关于海洋条件对中欧植被的影响（1925），这 篇著作引起了一系列有成果的研究。对于阿尔卑斯山前地带冰川学的首次研 究结果，出版于 1924 年；这一研究受彭克很大的影响，是从因河-希姆湖地 区的他家乡附近开始的。这篇论文的副题“阿尔卑斯山前地带典型冰川的地 理概况”揭示了它的基本目的是地理学的。这一著作紧跟在他老师彭克的著 作之后。1926 年，他发表一篇关于德国阿尔卑斯山边缘新冰川砾石——表面 特点、植被和景观的专论。特罗尔对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前地带冰川地形的 研究，大约在 1930 年告一段落。这和 A.彭克对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前地带 冰川地形的首创性研究，在地区和目的上都非常相似。特罗尔在私人通信中 说，虽然他没有跟彭克学习过，但他认为自己是彭克的追随者之一；这一点 在二十年代中期，他对冰川地形学和景观单元概念所作的第一次实地研究中 得到充分证明。特罗尔学术活动的第一阶段就这样结束了。 特罗尔说，当他在他的家乡因河-希姆湖地区研究冰川阶地起源的时期 （二十年代），他意识到土壤、坡地和植被是互相依存的。他说，他就这样 成为一个地理学家，或者如同他喜欢说的，成为一个区域生态学家了；在区 域生态学里，地形学、土壤科学、植物、气候和水文都是互相联系的。1924 年（由于德里加尔斯基的推荐，而受到德国研究协会财政和其他方面的支 持），他在北欧进行了三个月的游历。 1926 年 5 月，特罗尔开始他的第一次国外探险研究。他到达热带的安第 斯山，他选择这个地区是受了赫尔措格和彭克的影响。他在那里工作了三年， 研究地形学和植物学，还作为德-奥高山协会的登山探险成员，对科迪勒拉山 进行立体摄影测量（1928）。特罗尔写道：“我收集了 16，000 件标本（在 战争中全部烧毁），拍摄了航空照片，研究了过去的冰川作用、土壤结构和 印第安人（土著）的农业。”他受一家航空公司的邀请，飞越哥伦比亚、厄 瓜多尔和巴拿马的上空，从而取得了判读航空照片的经验。 1929 年 9 月，他回到德国，移居柏林，任殖民地理学教授。在以后的年 代里——整个三十年代，他出版了许多关于安第斯山的研究论文，讨论了地 形、文化和经济方面的问题。1930 年出版了关于热带南美洲“经济地理结构”的论文，这是他任柏林大学教授的就职演说。在这些已出版的实地考察研究 中，最重要的是运用景观带和景观结构的观点对热带安第斯山的植被所作的 研究（1931 年）。特罗尔一生深切关怀的问题是热带安第斯山的山地植被与 高度、气候的关系。 特罗尔以柏林为基地，用一年时间（1933 年 9 月—1934 年 8 月）进行一 次从东非厄立特里亚到开普敦地区的研究旅行，途中考察了气候、植被以及 “殖民地”移民问题。1937 年他随一支探险队到柏尔巴特山，以后又回到东 非。1937 年（5—7 月）他作为一名科学家，随同由 K.魏因领导的德国登山 探险队第二次到柏尔巴特山；通过这次观察，他绘制了一幅 1∶50，000 比例 尺的出色的植被图。同年，他从大吉岭经过喜马拉雅山南坡到达西藏边境， 并绘制了一幅植被垂直剖面图。 1937 年底，特罗尔担任波恩大学教授。他继续研究气候学问题（特别是 在热带地区随高度而产生的变化），创立了一套新的气候和植被分类法。1944 年他发表许多研究成果，其中有一篇关于“土壤结构、泥流和地球古气候” 的专题文章。1944 年他用花粉分析的证据，来说明欧洲的冰缘景象、地质年 代学和气候变化。 除了对地形学和生物地理学作出的卓越贡献外，特罗尔还长期地和积极 地从事人文地理学的研究。作为三十年代柏林大学的殖民地理学教授，特罗 尔为白人在东非殖民的可能性忙了一阵。他最近编辑了《大黑尔德地图集》 （GrossenHerderAtlas），并对地理学方法论作出了贡献，因为他是第一个 理解航空照片对地理学研究价值的人（从 1939—1943 年）。 特罗尔的主要成就之一，是在 1947 年创刊了《地球学》杂志。1947 年， 他还对从 1933—1945 年间德国地理学的进展作了出色的全面研究。这是对这 样一个人所作的学术评价；他在纳粹时期，继续他的科学研究工作，拒绝与 国家社会党政府发生联系。1949 年，《美国地理学家协会年刊》译登了他的 文章。特罗尔关于地理学目的的观点，曾在 1947 年他创刊的《波恩地理论文 集》（BonnerGeographischenAbhandlungen）第一卷上讨论过。 1965 年 2 月，特罗尔庆祝他献身学术活动四十周年。他获得维也纳大学 六百周年校庆时授予他的荣誉学位，还有丹麦及意大利科学家协会名誉会员 的称号。他在 1966 年退休。在特罗尔的一生事业中，人们时时想起另外两位 地理学创建者——亚历山大·冯·洪堡，他在南美的同一地区进行了长期的 实地研究；以及特罗尔的年长的同代人和亲密同事阿尔布雷希特·彭克，他 对冰川地形学和区域生态学的兴趣和研究范围（还有认识），同卡尔·特罗 尔的著作有着惊人的相似。 汉斯·博贝克 汉斯·博贝克（1903—）①生于奥地利的克拉根福，但他的家庭在 1909 年移居到因斯布鲁克。他在那里度过了中学时代，以后进入因斯布鲁克大学。 在研究因斯布鲁克的专题文章中（1928），他认为：与其说这个城市是一群 具有各式风格的房屋，不如说它是城市生活各种力量的空间表现。这项研究 是在地理系内进行的，那时的系主任是阿尔布雷希特·彭克早期的奥地利学生约翰·瑟尔希。博贝克当了瑟尔希的三年助手，不过后者对他助手的观点 影响极小。博贝克强调对作用的评价，认为它是从地理角度说明城市的关键， 这种强调体现在他后来关于“社会地理学”理论的所有著作中，在德国社会 科学学者中有广大影响。 1931 年，博贝克作为城市地理专家被 N.克雷布斯请到柏林大学。为了能 在瑟尔希指导下取得大学教师资格，从而进入大学生涯，他就转而研究地形 学。他在齐莱尔河和因河谷地中积极进行这项研究，受到彭克的热情接待， 但很难说这是克雷布斯所预料的。1935 年 12 月，他通过这项地形学研究而 取得大学教师资格，但由于政治原因，他有三年时间被禁止在柏林大学讲学。 1934 年他第一次到波斯旅行考察，1936 年和 1937 年又去了一次。 波斯或伊朗成为他感兴趣的主要地区。他开始研究自然地理问题，诸如 更新世和史前期的气候变化。他还绘制了一幅 1∶100，000 的苏莱曼山脉地 图。他本打算在这个地区进一步研究东方的城市生活方式，但由于 1939 年战 争爆发，终止了这些计划。战争期间，他在东方从事情报工作以及制图和摄 影测量方面的工作，他非常适当做这些工作，而且这些工作在战后对他很有 用处。 从 1946—1948 年，博贝克被安置在弗赖堡 B 区。在这个短时期内，他写 下了南巴登的农业地理和聚落地理等一系列重要文章。施吕特尔想请他到哈 雷接替自己，但博贝克于 1949 年决定到维也纳的国际贸易高等学校。1951 年他到维也纳大学作胡戈·哈辛格的继任人。 在他祖国的首都维也纳，他的兴趣逐渐倾注在生态学上。他研究了波斯 的植被，认为它是气候变化和人类破坏的表现。1955 年他发表一篇文章，主 题是伊朗历史时期的气候变化和它对“景观生态学”的影响。1956 年及 1958 —1959 年，他在伊朗的另外两次旅行中，主要是研究社会地理学的问题和计 划写一本伊朗区域地理。 从他开始研究因斯布鲁克以来，社会地理学一直是博贝克的突出贡献。 根据对两个文化领域——西德和远东所作的具体研究，他在各种场合都谈到 社会地理学的目的。在目前英语文献（瓦格纳和米克泽尔：《文化地理文选》 ＜ReadingsinCulturalGeogra-phy＞1962 年）中，特别著名和易于得到的是 他论述“从地理学观点看社会经济发展的主要阶段”那篇论文（1959）。对 人类集团这种区域研究的核心，是现存的地理社会结构、它们的互相影响、 生产和移民结合的方式。社会地理学不等于人文地理学，也不只是它的一个 分支。它是“在整个地理图式的范围内对人类因素的探讨”。因此，它所研 究的是“人类力量”的起源及其对作为空间结构的社会集团的影响。用哈特 克的话说（意译博贝克的话）：这些结构是：“最基本的人文实体，所以也 是最基本的地理（区域）单元。”对社会力量的这种强调，是博贝克和哈特 克研究方法的基础，它和特别强调经济力量的 E.奥特伦巴学说是根本对立 的。看来，奥特伦巴的想法接近于法国 P.乔治（P.George）的，而博贝克（和 哈特克）对生态学方法的强调则与 M.索尔（M.Sorre）的意见有很多共同点。 博贝克说：非经济力量（即社会力量）的支配地位在发展中国家内特别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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